本报特邀记者 王澎波
孟子说:“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2500多年后的今天,在孔孟之乡的书画艺术界,集诗、书、画、印、鉴、藏于一体的陈金言先生,德艺双馨、蛮声艺苑,可谓金声玉振。然静水深流、大美不言,金言先生从不以“大家、名家”自居,谦和、朴诚的他把天地间的大美,人世间的大音都付诸笔端,写意出他胸中的法度礼仪和大千气象。
金言先生习画,从宋元入手,及至晚晴,于山水、花鸟、人物,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他的山水画受清初二石(石涛、石溪)影响颇多,与二石一样,陈金言同样出身在历史变革、朝代更迭的时期,历经过战争、动乱的岁月,因而在陈金言的笔下,苍茫雄壮、劲健恣肆、曲折婉转之气尽显。他对石涛提出的“一画说”极为推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认为,“一画”包含着万物,且与万物相合,与人心相合。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人的心灵与山水、笔墨、技巧合为一体,不分彼此,这样的作品才能做到“近其灵而足其深”,或许石涛怎么也没想到,300多年的今天,他能在运河之畔的济宁找到知音。其实,知音不只陈金言,黄宾虹、张大千,傅抱石对石涛也敬仰有加,傅抱石对石涛的偏爱从那方“我用我法”的印章中可见一斑。
在绘画实践中,陈金言用大量的时间和心血临摹古人名作,临摹近现代大师作品,体现在他的山水画中,既有石涛的新奇,又有张大千的气象,既有黄宾虹的“黑、密、厚、重”之风,又有傅抱石的“皴、擦、点、染”之法,可谓融诸家笔意,自成一家,让人读之、观之,亲切自然,似曾相识。石涛曾提出“搜尽奇峰打草稿”思想,青年时代的陈金言由齐鲁登太行、上黄山、观武夷、泛洞庭、临西泠、游豫皖湖广浙江闽,受石涛、张大千影响,在游历过的名山大川中,他始终把黄山推为之首,曾三次登临,留下许多画作和诗篇。
在山水画中,陈金言钟爱青绿山水和泼彩山水,他曾在《题画泼彩山水》中曰“巨眼都知泼墨难 ,管他范郭与荆关(范郭指宋代画家范宽、郭熙,荆关指五代时画家荆浩、关仝)。十家皴法十家点,一瓢泼出众家山”。好一个“泼出众家山”,泼出的何止是山,是他的万丈豪情,是他的心血和汗水,更是他的性情审美。
如果说山水画是天地间的壮美诗篇,是讴歌时代、讴歌祖国、讴歌人民的鸿篇巨制,那么花鸟画就是天人合一的生命绽放,是画家品德、品格、品质的最好呈现。陈金言的花鸟画从徐熙、宋徽宗入手,在精细、艳丽中转而游走于青藤白阳(徐渭、陈淳)之间,后学八大,近研齐白石。在他的笔下,大自然的万事万物,飞鸟、游鱼、草虫、花卉,居室中的案头清供、文房四宝,文玩等无不入画,作品清新雅致、格高调雅。另外,类似“小老鼠上灯台、小花猫戏金鱼”等一些小故事及生活中的所见所感,陈金言也都用笔描绘下来,生动有趣,意味深长。
“梅、兰、竹、菊、荷”是陈金言最为常画和吟咏的题材,其中尤爱梅花,他笔下的梅无论是五颜六色还是黑白表达,都画出了梅的高洁、坚强、谦虚,给人以立志奋发的激励。“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不正是陈金言的真实写照吗。在画梅的诗中,他写道“老夫一生酷爱梅,梅花终好有时节”,感叹岁月蹉跎,时不我待,又道“铁砚磨穿穷白头,莫负人生风月秋”,劝慰世人,更是勉励自己,要勤奋刻苦,但转而写道“一生痴情知己酬,寒梅含笑亦含羞”,借梅言志,用万般柔情道尽人生。
陈金言说,在画画的功夫上,山水用了百分之八十的精力,花鸟百分之十五,而人物只用了百分之五。正是这百分之五的精力却塑造了大量的人物形象,画中往往配以历史故事及名人轶事,如陶渊明采菊东南下,李白醉酒,东坡赏砚,钟馗捉妖,寿星献桃等,既有对先贤、对古人的无限哀思,又有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歌唱。或许,画文人墨客,画道士神仙是陈金言对自己画作,对传统文化的安静思考,是与古人隔空对话的灵感再现。
书画同源,在书法的学习创作上,陈金言取法乎上,从《瘗鹤铭》《石门铭》入手,常年临碑临帖,形成了自己开合有度、意趣天成的书风。在画作中,陈金言把真草隶篆的笔意融入其中,勾勒山川、画树枝虬干,用篆书笔意,苍茫高古,金石气扑面而来。画石头静物等,则取隶书笔法,平和稳重,端庄大气。表现山水氤氲、枝繁叶茂,百花竞放之时,用行草书入画,潇洒凌厉,鬼斧神工。而鸟虫等细微之处,再用楷书的严谨认真。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陈金言在篆刻方面也有很高造诣,从17岁到37岁,他创作了大量篆刻作品。山东书协副主席、西泠印社社员陈靖就曾拜在他门下写字、刻印。
画心声,诗言志,陈金言的作品中,往往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出差学习、旅行游玩、观看展览、走亲访友,他都会以诗记之,以诗入画。截至目前,他大概写了500多首诗,其中2009年出版的《斗庐诗选》收录近200首。在陈金言的诗意世界里,既有对先贤的敬仰,又记录着与我省书画大家黑伯龙、蒋维崧、魏启后等人的深情厚谊,还有对后学的溢美之词,但多数诗篇还是对书画的理解,还是题画诗。“老来何事是生涯,笔成墨趣自成家”,“牛砚堂上笔课勤,临书作画复沉吟”,“纸上泼墨未曾干,我于湿处写青山”等,无不是他学书作画的心得,无不是他的人生体味。有时妙手偶得,别有味道,比如“无意溅出墨数点,却成梅花个个圆。请君莫嫌颜色淡,画意不同别有天”。诸如此类的诗书画作比比皆是。
在鉴赏和收藏方面陈金言深得其师山东著名收藏家、书画家李既匋真传,治学严谨,练就一副火眼金睛,因而藏品颇丰,多为真品、真迹。这在他家中摆放的文玩及悬挂的八大山人画轴和张大千对联中可见一斑,陈金言的诗作中也多有题古画诗及赞美藏品的诗。
对于继承传统和如何创新,陈金言力主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创新,这在他诗中多有提及,“取法乎上研六法,人弃我取不同群。谁云曲高和者寡,至今丹青求创新”。他认为,画若传情是创新,但他说的传情不仅仅是个人性情的表达,而是对祖国、对时代的讴歌,体现在笔下,没有无病呻吟之态,没有柔弱陷媚之骨,只有对壮美山河的无限赞美,对自然生命的吟唱,引导人们向真、向善、向美。笔墨当随时代,陈金言的笔情墨意无疑是时代的最强音,或许,这是石涛也无法企及的。
历史上大凡有成就的艺术家都是历经困苦和磨难的,陈金言何尝不是。他兄弟6个,排行老大,父亲20岁时卧床不起,高小没毕业的他便辍学务工,添补家用。他大伯能书善画,临终前留下的几本画谱字帖和秃笔成立了他的最爱,白天做工,晚上画画,地面、墙面成了他的画纸,树枝成了他的画笔。幸运之神往往会眷顾那些勤奋刻苦的年轻人,后来,陈金言遇到了一生陪伴的妻子、也是画家的刘秀芳女士,而刘秀芳的父亲就是李苦禅先生的关门弟子,被尊为“鲁南四皓”之首的刘汶农。夫唱妇随,温柔贤惠、美丽善良的刘秀芳对丈夫始终怀着欣赏的目光,再难再苦,都默默的支持着他写字画画。为了养家糊口,夫妇俩还曾以画像为生,文革的前几年,在外流浪了整整3年。1970年起,陈金言才到济宁工艺美术厂工作,从事美术创作,后来调到济宁太白书画社工作,直至退休。世事难料,1998年,陈金言60岁那年,竟然被脑血栓打倒,卧床不起。大病期间,陈先生有两年多的时间神志不清。妻子变卖部分二人最为心疼的收藏,买最好的药为丈夫治病。有6年的时间,刘秀芳女士每天三次为丈夫全身按摩,每次都是四五十分钟。是如此实实在在的爱,给了丈夫第二次生命。走下病床,又是妻子第一个鼓励他重新拿起画笔,并第一个为他叫好。每每谈起往事,陈金言都泣不成声。
闯过了这场漫长而又凶险的大病,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陈金言的画情诗意丝毫未减,对艺术的追求更加执着而又旷达。“老夫病后开口笑,儿女捧砚索画来”,“十年痼疾成旧梦,幸留饭囊在人间”,“纵览人生忽笑起,老骥伏枥志千里”,陈金言如枯树逢春,在艺术的道路上反而更加稳健。10几年来,创作了大量书画作品,走入了更多的寻常百姓家。每天,书画爱好者、书画经纪人、出版商、媒体记者纷纷登门造访,对此他总是热情相待。
现在,陈金言作品不仅受到济宁人追捧,也受到全国各地书画爱好者的青睐,成为济宁的文化名片。据统计,陈金言流向市场、流向社会的画大概由两万多幅,他的作品也成为拍卖会和艺术品市场的宠儿,难怪不少画友把他誉为济宁的魏启后。
而今,已是耄耋之年的陈金言深入简出,虽然步履蹒跚,但精神矍铄,自嘲“尽风流,老画翁,抓秃笔,调丹青,却将那五颜六色,画一幅柳暗花明”。祝愿陈金言先生身体健康长寿,再创佳绩,再出精品,再登高峰,艺术之路长青不衰、长盛不息。